时尚摄影100年

摄影师大卫·贝利 (David Bailey)将时尚照片简单地描述为“穿着裙子的人的肖像”。该职业的根源可以追溯到维多利亚时代的社会肖像画。早在 1840 年代，初出茅庐的名媛、女演员和舞者就穿着盛装为肖像摄影师摆姿势，就像他们的母亲为当时伟大的肖像画家摆姿势一样。

然而贝利自己的作品展示了相机镜头的变革力量。欧文·佩恩（Irving Penn）是《Vogue》杂志历史上任职时间最长的摄影师，他将自己的角色视为“贩卖梦想，而不是衣服”。除了简单记录织物和表面细节之外，最令人难忘的图像还满足或挑战观看者的欲望和愿望。

时尚摄影从来都不是凭空存在的。摄影师不断突破界限，艺术和商业需求之间的紧张关系催生了巨大的创造力和技术创新。无论是时尚摄影还是广告，这些图像都反映了当代文化、世界事件以及整个 20 世纪女性角色的戏剧性转变。

西蒙娜 (Simone) 身穿 Venet 时装，摄影：Melvin Sokolsky，巴黎塞纳河，美国版《Harper’s Bazaar》，1963 年 3 月。 PH.732-1987。 © 伦敦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

辉煌的时尚摄影新世纪

1911 年，正值欧洲繁荣与优雅的黄金时代，美国摄影师Edward Steichen拍摄了穿着设计师Paul Poiret设计的礼服的模特。《艺术与装饰》杂志上刊登了十三幅柔焦图像，史泰肯后来宣称它们是“有史以来第一批严肃的时尚照片”。

在早期的摄影时代之前，《Le Costume Français》和《Journal des Dames et des Modes》等时尚杂志曾刊登过雕刻插图，但读者群有限。 1890 年代印刷工艺的进步使得照片可以与文本打印在同一页上，时尚杂志也变得更加广泛。

（从左到右：）身穿 Paul Poiret 连衣裙的女模特的手绘摄影插图，来自《艺术与装饰：Revue Mensuelle d’Art Moderne》，第 XXIX 卷，摄影：Edward Steichen，1911 年，法国巴黎。博物馆编号PP.45.A。 © 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伦敦； “Douillette de Soie”，展示女性日常服装的时装盘，来自《Journal des Dames et des Modes》，1816 年，法国巴黎。博物馆编号E.1026-1959。 © 伦敦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

1909年，出版商康泰纳仕集团收购了一本美国社交杂志《Vogue》。他将其转变为具有国际抱负的高级时尚杂志。紧随《时尚芭莎》重新推出后，《Vogue》试图通过创新的摄影和不断增加的迷人模特来捕捉纽约、伦敦和巴黎的精神和时尚。

挑战观念

超现实主义文化运动对20世纪20年代和30年代的时尚杂志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萨尔瓦多·达利 (Salvador Dalí) 和乔治·德·基里科 (Giorgio de Chirico) 的画作与曼·雷 ( Man Ray)的前卫照片一起登上《Vogue》杂志。一些时尚摄影师采用了他们的革命性原则，试图为潜意识提供视觉表达。新技术和意想不到的并置被用来挑战对现实的看法，娱乐和干扰。

如此大胆的实验激怒了《Vogue》杂志编辑埃德娜·伍尔曼·蔡斯 (Edna Woolman Chase)，她于 1938 年愤怒地写信给她的员工：

“完全集中精力展示这件衣服，为此目的点燃它，如果艺术不能做到这一点，那么艺术就该死。展示这件衣服”。

埃德娜·伍尔曼，1938

作为法国《Vogue》杂志和后来的《Harper’s Bazaar》杂志的首席摄影师，乔治·霍伊宁根-休纳男爵激励了一代人。他自己的作品反映了对光、影和古典形式的绘画迷恋。他的门徒霍斯特·霍斯特 (Horst P. Horst)也创作了类似的创意图像，融合了超现实和古典主题。

（从左到右：）Lee Miller 穿着 Patou 设计的 Froleuse 晚礼服，摄影：George Hoyningen-Huene，1931 年 4 月 7 日。 PH.104-1984。 © 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伦敦； Mainbocher 紧身胸衣（Detolle 的粉红色缎面紧身胸衣），摄影：Horst P. Horst，1939 年，法国巴黎。博物馆编号PH.222-1985。 ©康泰纳仕/霍斯特庄园

战后复兴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凑合和修补”是流行的时尚方式。随着世界逐渐从战争的恐怖中恢复过来，一批新的设计师出现了。经过多年的战时紧缩政策，拥抱魅力和女性气质的愿望在Christian Dior于 1947 年推出的 New Look 中得到了最极端的表达，其腰部收紧，裙子夸张。

摄影师莉莲·巴斯曼 (Lillian Bassman)优雅感性的视觉与新时尚相得益彰。她开创了一种方法，即唤起情绪优先于描绘衣服的细节。巴斯曼的颗粒状图像让《时尚芭莎》的编辑卡梅尔·斯诺 (Carmel Snow) 感到沮丧，后者在 1949 年警告她：

“你来这里不是为了创作艺术，而是为了展示纽扣和蝴蝶结”。

卡梅尔·斯诺，1949

欧文·布鲁门菲尔德 (Erwin Blumenfeld) 还突破了实验性时尚摄影的界限。他喜欢柯达彩色胶片，这使得他生动的图像从杂志页面跃出。

（从左到右：）Omar Kiam 为 Ben Reig 设计的连衣裙，莉莲·巴斯曼 (Lillian Bassman) 为美国版《Harper’s Bazaar》拍摄，1950 年，美国纽约。博物馆编号PH.16-1986。 © 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伦敦； 《模特和人体模型》，由 Erwin Blumenfeld 拍摄，美国版《Vogue》封面，1945 年 11 月 1 日，美国纽约。博物馆编号PH.231-1985。 © Erwin Blumenfeld 庄园/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伦敦

在城市拍摄

20 世纪 50 年代，一股新鲜的活力感染了各大时尚杂志，摄影师采取了更加自发的新闻摄影方式。模特们散落在城市街道上，工作室背景被城市天际线取代。

1957 年，理查德·阿维登 (Richard Avedon)为美国《时尚芭莎》拍摄了一位模特沿着巴黎弗朗索瓦总理广场大步走的照片。她出现在中间，卡丹外套在她身后飘扬。双脚离地，仿佛一阵风将她吹到空中。 Avedon 将这张照片命名为“向 Munkácsi 致敬”，指的是第一批主要在工作室之外工作的时尚摄影师之一。马丁·蒙卡奇 (Martin Munkácsi) 在 1935 年的文章《拍摄时思考》中领先于这一趋势，他建议：

“永远不要给拍摄对象摆姿势。让他们自然地移动。今天所有伟大的照片都是快照”。

马丁·蒙卡西，1935

这种新的电影愿景得到了《Harper’s Bazaar》的强大艺术总监 Alexey Brodovitch和《Vogue》的 Alexander Liberman 的大力推动。

《卡门》（向 Munkacsi 致敬），Cardin 外套，Richard Avedon 摄影，巴黎弗朗索瓦总理广场，1957 年，出版于美国《Harper’s Bazaar》，1957 年 9 月。 PH.14-1985。 © 伦敦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

六十年代解放

20 世纪 60 年代，随着妇女发起反对不平等的运动，女权主义运动加快步伐。在时尚界，20 世纪 50 年代设计的结构化形式被更年轻的外观所取代，身体也从紧身内衣和紧身胸衣中解放出来。新的设计师和摄影师出现，他们的作品在《Queen》（1957 年重新推出）和《Nova》 （1965 年推出）等杂志上展示。

摄影师 David Bailey 受聘改造英国版《Vogue》的“Young Idea”版块。他和其他伦敦摄影师一样，采用活泼的纪实手法，将Jean Shrimpton和 Twiggy 等青少年模特变成了国际明星，成为“摇摆伦敦”的化身。米开朗基罗·安东尼奥尼 (Michelangelo Antonioni) 的电影《放大 (Blowup )》(1966)捕捉到了这种情绪，其中大卫·海明斯 (David Hemmings) 饰演的角色部分以贝利为原型。

从 1966 年起，异国情调的面料、冲突的图案和颜色被大胆地结合在一起。佩内洛普·特里 (Penelope Tree) 的非传统外观使她成为二十世纪后半叶流行的嬉皮士时尚的理想模特。

（从左到右：）Nova 杂志，第 76 和 77 页，1966 年 9 月，由英国伦敦 George Newnes Ltd. 出版。 © 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伦敦； “Jean Shrimpton，纽约，1962 年”，摄影：David Bailey，发表于美国版《Vogue》，1962 年 4 月。博物馆编号：1962 PH.147-1983。 © 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伦敦； “Penelope Tree，1969”，摄影：David Bailey，发表于美国版《Vogue》，1968 年 8 月 1 日。博物馆编号：1969 PH.207-1983。 © 伦敦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

描绘女性气质

20 世纪 70 年代，摄影师越来越多地测试可接受的时尚图像的极限。他们关注社会对女性和性行为态度的变化，以及潜在争议的宗教和暴力主题经常影响他们的工作。

这些时尚图像邀请观众成为高度紧张场景的偷窥者。赫尔穆特·牛顿 (Helmut Newton)的作品融合了情感模糊和性的主题，捕捉迷人而做作的环境中自信的女性。盖伊·伯丁 (Guy Bourdin) 和吉安·保罗·巴比耶里 (Gian Paolo Barbieri) 创作了具有挑衅意味的黑暗图像，这些图像较少关注服装，而更多地关注女性的性格。

随着黑人和雌雄同体模特的频繁使用，理想美的概念在主流杂志中得到了扩展。摄影师Deborah Turbeville和Sarah Moon都曾是模特，她们对女性形象的关注与男性同行截然不同。她们的沉思图像提供了女性对美和性客体化主题的视角。

（从左到右：）“Yves Saint Laurent，1979”，摄影：Helmut Newton，发表于法国版《Vogue》，1979 年 3 月。博物馆编号：1979 PH.241-1985。 © 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伦敦；未发表的意大利《Vogue》时尚研究，1977 年，摄影：Gian Paolo Barbieri。博物馆编号PH.172-1986。 © 伦敦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

（从左到右：）浴室里的妇女，摄影：Deborah Turbeville，发表于美国版《Vogue》，1975 年 5 月。博物馆编号： PH.185-1985。 © 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伦敦； Wendy Whitelaw 在美国《Vogue》杂志拍摄的个人照片，1981 年 7 月，摄影：Arthur Elgort。博物馆编号PH.3-1986。 © 伦敦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

捕捉真实生活

20 世纪 80 年代，针对男女的新型出版物出现，与主要光鲜杂志的喷绘完美形成鲜明对比。他们发表了有关当代音乐、文化和新兴趋势的文章。他们的页面上充斥着代表另类美女的人物，这些人物通常不是专业模特。

史蒂夫·约翰逊 (Steve Johnson) 为朋克和新浪潮青年创作的肖像出现在《iD》杂志上。这些图像被称为“直立”，因为它们完整地展示了人物。这种方法吸引了许多热衷于捕捉个人和创新街头时尚的模仿者。

20 世纪 90 年代，这种自然主义纪实时尚摄影方法的主要倡导者包括Corinne Day、David Sims、Craig McDean 和 Jason Evans。他们作品的核心是对日常生活和真实人物的兴趣，并因使他们个性化和独特美丽的所有缺陷而受到赞扬。

（从左到右：）在伦敦俱乐部跳舞的女子，摄影：Corinne Day，1992 年，伦敦。博物馆编号E.71-1997。 © Corinne Day 庄园/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伦敦； Stella，山本耀司 (Yohji Yamamoto) 的时尚照片，大卫·西姆斯 (David Sims) 拍摄，1997 年。博物馆号。 E.398-1997。 © 伦敦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

小说和幻想

当今最耀眼的时尚形象都富含丰富多彩、诗意的叙事。庞大的预算、布景设计师和多名造型师被用来创造精心设计的幻想。摄影师迈尔斯·奥尔德里奇将这个过程描述为类似于制作电影：

“如果世界足够漂亮，我会一直在外景地拍摄。但这个世界的设计并没有以美学为优先考虑。我想做的是从现实生活中提取一些东西，并以一种更真实的方式重建它。”电影方式……凝结的情感、凝结的色彩、凝结的光线”。

迈尔斯·奥尔德里奇

正如时装设计师重新发明和循环利用过去几十年的趋势一样，摄影师也经常向他们的前辈寻求灵感。蒂姆·沃克 (Tim Walker)受塞西尔·比顿 ( Cecil Beaton ) 早期作品和经典儿童童话的丰富启发，塑造了一个异想天开、色彩缤纷的英格兰。

“莉莉·科尔和巨型相机”，蒂姆·沃克拍摄，2004 年。博物馆编号。 E.1140-2008。 © 伦敦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

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里，女性时尚一直在杂志中占据主导地位，但近年来，更多针对男性读者的出版物出现了。 V&A 目前正在有意识地收集男士时尚图片，以反映这一不断发展的领域。